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45章 第 145 章

關燈
周文樹自己也忘記了自己是怎麽殺的劉癩子。只是恢覆意識的時候, 是聽見了鄰居的尖叫聲,然後看見劉癩子胸口被紮了一刀躺在血泊裏。

原本就錯亂的神經在看見那刺眼的鮮紅後更加瘋狂了,他明白自己殺人這一事實後徹底崩潰了。

而當他斷斷續續的將那晚的事情說出來以後就沒再說別的了, 只是偶爾忽然高聲喊一下妻女的名字再無其他。

劉癩子本來在村子裏就沒什麽好名聲, 加上一聽說他還意圖強迫周婷婷, 就為了吃絕戶貪圖人家財產, 想要吃軟飯, 就更加為人所不齒。

可不論怎樣,劉癩子到底只是說一說, 並沒有付出行動,周文樹就算是有激情殺人的情節, 這殺人也是事實。

項駱聽的了這件事情的前後, 倒是有幾分唏噓之感。

這周文樹在精神崩潰之際,唯一一次為女兒做了件事, 卻是這件。

雖說這不能彌補他過去犯的錯, 不過讓周婷婷送他最後這段路倒是應該的。

周興風的母親臨近當下還在拼了命的維護兒子。周文樹精神崩潰, 卻也有那麽幾分慈父之情。

只可惜項駱是享受不到這個了。

三天後,周文樹被送往縣裏。上面也派遣了警官下來進一步確認情況。隨後經過了一個星期的審理最後下來了判決。

死刑。

其實如果單純的為了維護女兒而殺人, 其實最多判上幾年。這世道雖說是亂世用重典,可對正當防衛一類的界限卻寬松了很多。像是這種事出有因的殺人案,一般都是比較寬容的。

可周文樹重點在於他本身就是緩刑犯。而他先前還有勾結劫匪意圖謀害他人未遂的前科。

他的性質本身就很惡劣, 又在觀察期間出了人命。這已經不是罪加一等能夠說清楚的了, 而是像他這樣惡劣的情況, 上面已經沒有再給他機會的理由了。

也許他還能再給幾次機會學好。可他留下來以後,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受害人。

國家要為普通人負責。

所以,他的死刑沒有人覺得意外,甚至不乏為其叫好的人。只覺得這樣的人多死一個, 這個村子才能多一分安全。

得到這一消息後,項燕跟周婷婷的精神都萎靡了下來。雖說那確實不是個東西,可到底是為了婷婷殺的人,

項燕也跟婷婷說好了,那頭一死,婷婷去給收屍,到時候帶骨灰盒回來,好歹是父女一場,不能臨走都沒個送葬的人。

周文樹沒別的親戚,遠方的倒是有,不過人家不見得願意為他這件事出頭。

到時候項燕在院子裏弄個差不多的靈堂,好歹送一送。雖說不能兒女雙全的送走,卻也不教他在這世上走一遭。

當前的法院執行力度很強。那頭判了死刑,一個星期後就會行刑。這五天是防止有其他問題翻案,但也不會叫犯人活更長的時間。

期間項駱開車送項燕母女倆去縣裏看了一次周文樹。周文樹的精神依舊不是很好,卻也知道命不久矣。而他只是問周婷婷,他現在算一個合格的父親了嗎?

行刑的當日,是官方下來車接他們母女二人。其實末世前基本上都是註射死刑,但末世以後註射死刑的成本翻倍增加,就又恢覆了槍決。

不過犯人槍決的全過程,包裹運輸、火化一類的喪葬費用都是國家撥款的。項燕拿出來一些糧食給買了更好的骨灰盒。直到一聲木倉響過後事件再無周文樹。

隨著他生命的逝去,他生前的是是非非就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

項燕對他的一番愛恨情仇盡數抹去。只陪著周婷婷一路從刑場到火葬場,最後帶著骨灰盒回到了家。

行刑前周文樹前所未有的清明,可最後見周婷婷的時候卻一句話也沒說。

前後幾個小時的時間,那個看著周婷婷一言不發的男人成了周婷婷懷中一個冷冰冰的骨灰盒,周婷婷一路上沈默的像一只鵪鶉。

項燕只問周婷婷:“你恨媽嗎?”

周婷婷眼淚落在骨灰盒上,搖頭道:“這是我跟媽一塊做下來的決定,我們都沒錯。錯的是爸爸。他的後悔是真的,可做的錯事也是真的。我傷心,是因為他是我爸,可我不糊塗,不可能因為現在沒有爸爸,就埋怨當初媽你把他趕出去。如果當初他沒有離開,咱們繼續過日子,可能他在我心裏最後一點形象也沒有了。”

人死了,至少還可以回想他活著時候帶給人的好。

若是活著,相看兩相厭,也只是相互之間的折磨。

項燕只是哭,周婷婷沈默了半晌,忽然說了句:“媽,我想我姐了。”

母女倆不禁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她這家的一切悲劇,都是從周娜娜的遇難開始的。

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了他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

項燕家裏給弄了個靈堂像模像樣的擺著。這大雪天也不可能送葬祖墳,可項燕也不打算讓周文樹骨灰盒放在家裏。家裏東西多,也沒地方放。

既然他之前是有住的地方,項駱就幹脆將骨灰盒給放在那生前居住的房間的西屋擺了香案供奉。周婷婷隔三差五的過來上供看一看,就跟生前一樣。

靈堂項駱來看過。冷冷清清的,村裏也沒人送。項燕也沒給正經八百都是張羅,他的死,村裏人都明白怎麽回事。

項燕傷心歸傷心,不過看向那簡單的靈堂,也是如釋重負的嘆口氣。

“死了也好,沒了這股子糾纏,對婷婷而言,以後就沒個牽掛。我閨女有本事,以後能養活自己。這樣也不錯。”項燕最近老了很多,人也憔悴了。

項駱道:“日子終究是要過去的。他走了,過去就過去了。”

項燕臉上見了幾分笑,攔住了項駱道:“說到底,還是咱們是一家人。對了,那個周老大家的事情還有結果嗎?這周文樹都判了,那女的還沒判?”

“還是押著,判決可能要等到抓住周興風再說。”

項燕皺了皺眉,只咬牙道:“這種人還能逍遙到現在,可真是老天爺不開眼了!從前怎麽沒看出來他們是這樣糟心爛肺的!”

死的是她親大哥大嫂,她又怎麽客觀看待?

“等著吧,左右用不了多久。”這件事情只能再等等。

何況周興風並不在意這個母親,沒有做提前安排,過後也不可能從母親這裏有什麽突破。

這邊簡單的靈堂讓周文樹接受幾天的香火。市裏還能買到燒的香和紙錢,價格雖說高了一點,不過項燕家裏還買得起。

家裏有些氣氛,周婷婷也像模像樣的披麻戴孝了幾天。

而就在停靈的最後一天,周婷婷抱著周文樹的骨灰盒送往其生前住所,放在香案上,擺了貢品磕了頭,褪去一身的孝服,與項燕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往回走,可一擡頭卻看見家門口停了一輛皮卡車。

二人都不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認不出來那是什麽車。只是那車門處有道身著軍裝的身影背靠著車抱著胸看著項燕家敞開的大門,似乎在等著什麽,也像在想事情。

遠遠的,項燕瞧不清人,可那道軍綠色看在眼裏卻是那樣的親切。

她還還在猶豫,周婷婷已經先一步出了聲:“好像是姐!”

項燕一怔:“不能吧!你姐怎麽可能穿軍裝!”

可縱使這麽說,那份對女兒的思念也早壓抑不足,母女倆加快了腳步,項燕更是喊了一聲。

那人回過頭,小麥色的皮膚有些粗糙,可那一張臉長得實在標志,配上有些滄桑的臉,反而增添了幾分英氣。

那人看見二人跑過來,心下釋然,開口叫了一聲:“媽!”

不是周娜娜又是誰?

母女三人抱在一塊又哭了一通。項燕只覺得她這一輩子的眼淚有一半都是最近流的。

可這一次,是唯一一次的喜極而泣。

只是這份狂喜裏頭,還有著濃濃的心疼。

周娜娜離開村子的時候才十九,花兒一般的年齡,臉不說嫩的掐出水,也是白白凈凈的大姑娘。可這才一年的光景,差點都沒認出來。

項駱剛餵完了鴨子,明天又要往村裏賣一批小鴨子。最近鴨仔一批比一批多,村子裏養鴨子的人也越來越多。最早開始養鴨子的人家,鴨子已經很大了,估計過年前後就能下蛋。如此更讓村裏其他人眼饞。

眼下沒有養鴨子的想要買,有了鴨子嘗到甜頭的人家還想買更多。

算得上是進入忙碌的時候了。

這時候聽見了警報器響,項駱還只覺得奇怪。

“能是誰?”項駱拍拍手上的鴨飼料的灰塵,關了報警器出去開門。結果一開門先看到了一抹軍綠色。

下一秒那身穿軍裝的姑娘立正站好給項駱敬了個標準的禮,揚起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這份笑容剛好與他失蹤前給項駱的那個笑容重疊。只是當初的那個笑容還帶著幾分無奈和天真,現在卻有著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英氣。

人瞧著也比當初成熟太多,也剛毅太多。

顯然,這一年來的周娜娜過的一定很精彩。

項燕忙笑道:“是不是都認不出來了?我看見的時候也認不出來!這哪能是我家大姑娘啊,臉都黑成這樣了。”

項駱是沒想到她能回來,更沒想到會穿著一身軍裝回來。

欣賞的上下打量了一下。

“長大了。”

“哥!”周娜娜眼圈一紅,“我回家了!”

漂泊了一年,周娜娜終於挺直了腰板回到了這裏。

也不知是老天有意安排還是什麽,周婷婷回家,正好趕上周文樹葬禮結束。他們一對冤家一般的父女,從生到死都錯過了。

“回家好,進來吧!也說說你這一年來都去哪兒了。”項駱將人迎了進來,又將家裏存的包裝好的瓜子、零食都拿了出來。還叫來了祝炎幫忙殺鴨子,今天留項燕一家在家裏吃個團圓飯。

“你怎麽當兵了?”等一家人都落座了,項駱才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什麽時候的事?”

“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周娜娜喝了口茶水,看著在杯中慢慢散開的茶葉,思緒也回到了當初,“當初我被劫匪拐了出去,要把我送去別的村給人當媳婦。我掙紮不過又害怕,原本還想著等送到以後再想辦法。結果半路上遇見了警車,那個劫匪賊人膽虛,就知道要壞事,就拉著我上山了。後來在山上,我們都是又急又累,我趁著他不註意就跑了。可也在山上迷了路。後來就在山上待了一個月後才下來。”

“就在山上一個月?”項駱有些難以置信,“那你吃什麽?再有,你為什麽不回家?”

周娜娜唇角多了幾分苦澀:“我本來吃的就不多。跟劫匪周旋的時候,我得到了些吃的,而且化雪後,山上不少凍死的兔子和老鼠什麽的。我只要聞著不臭的,應該就沒有病毒,我給做成了肉幹。而且吃的時候都是煮很長時間,又放在火上烤幹吃的,這樣那一個月倒也不算特別難熬。至於為什麽沒回家……”

周娜娜沒開口,項駱已經想到了:“你是聽那劫匪說就是周文樹跟他們勾結的吧。”

周娜娜點點頭,苦笑道:“他們說,就是我爸把我賣給他們的。為的就是讓他們幫忙殺了你。我躲在山上,消息閉塞。那段時間我爸有多瘋狂你也是見識到的。其實我回來過,只是站在村外遠遠的看著,怎麽也沒勇氣進村。每次一想回來,就想到當初我爸逼我嫁人的情景。我是懷疑那群劫匪的話的,可我了解我爸。我要是就此回去了,只要我爸沒有遭到報應就不會改變主意,我回來什麽都改變不了。我依舊是被我爸抓在手裏。”

“所以你去當兵了?”

周娜娜先點點頭,又搖搖頭:“一開始沒想到這個,當兵也算是瞎貓碰見死耗子。我原本是想去個大城市先安頓,然後找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最好找個對象先結婚,到時候抱著孩子再回家,到時候就算我爸再怎麽不當人,也不能再算計什麽了。可不甘心的地方在於,就算我用這個辦法躲開了,婷婷卻還在村子裏。加上正好變異動物橫行,造成的損害太大,上面開始大規模招兵,我腦子一熱就當兵了。”

項駱看看她身上的軍裝,尤其是是肩上的肩章。

“一杠二星,你這一年來在軍隊混的可不錯。”項駱道。

他雖說煤當過兵,可誰家年少時候沒有個軍人夢呢?周娜娜看樣子也不像是文職,這僅僅一年就能拿到一杠二星,這可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

說起這個,周娜娜還有些不好意思:“我一開始進的是炊事班。可我幹的有些不甘心,加上這世道本身機會就多。遇見機會就抓住了。現在多少能有這個原因。不過部隊的事情不是什麽事情都讓說的……有些事還是要保密。”

項駱一怔,品一品她說的話,眉毛一挑:“特種作戰?”

周娜娜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道:“後面具體分配到哪裏我還不知道,我其實現在也只是通過了初級的選拔。這期間給放假了三天,三天一過回部隊,就不知道要去哪裏了。我租了部隊的車回來的。其實根據規定,軍裝都不能穿回來的,只是我覺得,這樣光鮮的回來,多少是個震懾,只是沒想到……”

周娜娜當兵,是為了對付周文樹,去拼一把參加特戰部隊也是為了能夠再面對周文樹以後,有更多的籌碼和足夠的底氣。

周文樹這個親爹,是周娜娜一直揮之不去的噩夢。她曾經獨自一人在山上過了如野人一般的一個月,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麽是不能承受的了,而她最想要做的,就是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回家可以給母親和妹妹撐腰,不用懼怕周文樹的無理取鬧和強勢。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完美錯過了周文樹的葬禮,而她離開的這將近一年,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其實這個家原本就分崩離析,只是你當時的失蹤成了□□。”項駱如實道,“周文樹一直以來都不老實,也許死前是有悔悟的,不過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你直到現在才肯回來,沒跟他見上最後一面,其實也是天意。”

周娜娜眼圈還是紅了,想起從前重重的過往,和這半年來咬牙切齒的堅持,只苦笑道:“這就是命吧。”

她不可能原諒那個父親,卻也不會徹底不認那個父親。

也許,生離死別,才是他們父女最好的結局,就跟周婷婷一樣,人死了,至少活著的人還能多念著點他的好。

話到此處,項燕忙道:“既然人都走了,你也就不用擔心什麽了。我就你們這兩個閨女,以後肯定都聽你們的。你就回來別走了!好好大姑娘當什麽兵?風裏來雨裏去的,弄不好還有危險。咱們家裏現在什麽都不缺,也有錢了。你哥開了個廠子。就不如你也進廠子裏幫你哥幹活。你們姐妹倆在一塊,我也就沒別的可我擔心了。”

項燕想的很好,周娜娜當兵是因為周文樹,既然周文樹都死了,周娜娜就沒有顧慮了,那何苦再離開呢?一家團圓不好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